零时

摸鱼到现在不容易啊，终于完结哒

【二十四】

 

Bobby神色暧昧的没有答话，直到他同事在车里按了按喇叭。Bobby把头凑过去说了什么，同事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表情，然后他点点头，拉上了车门，发动了汽车。

John：“……”

现在就剩他和Bobby了，两个男人站在花花绿绿的冰激凌店门口，谁都没有开口。

“走走？”John提议道。

Bobby点点头，两人离开了冰激凌店门口，顺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。毕竟这儿过于显眼，John打赌Kurt他们目睹了全过程，但接下来的人和事，都是他不想让别人看到的。

“你忘了带上围巾，”John指指自己的脖子示意道，“不冷么？”

“你是想告诉我这个？”Bobby问。

“不然呢？”John从袋里摸出一根烟点上，袅袅的烟气在他眼前升腾，这让他觉得自己好像有了一层坚实的保护。

下一刻，Bobby击碎了他的保护。

他从衣服口袋里掏出那条围巾，它被放在了里面。

“维修的时候会弄脏，我把它取下来了，”Bobby意味深长的说，“我不会忘记的。”

John停下脚步，Bobby也是。两人又陷入了沉默。

“你一直戴着它？”John打破了沉默。

Bobby攥着那柔软的织物，没有回答，但意思也很清楚，是的。

“我一直想知道你去哪儿了，”Bobby的声音有一丝不稳定，“但Logan不说。”

“那是因为他压根不知道，”John弹掉变长的烟灰，“你为什么打听这个？”

“我想找到你，”Bobby直接回答道，他不想给John任何绕弯子的机会，“我有话要对你说。”

“Bobby，”John撵熄了香烟，又叼上另一支，止住了他的话，“你喜欢的是陪着你看电视，一起做饭吃饭的那个人。”

Bobby微微一怔。

“那不一定非得是我。”John说。

路灯的影子将两人的身影拉得细长，可它们没有相交。两道黑色的阴影仿佛剑一样指着彼此。John不知道这是为什么，他只是觉得烦闷，一种怪异的情绪包裹着他，就像他一边埋怨甚至痛恨着Bobby，一方面却又对此沾沾自喜。

他清醒而沉迷，渴望又拒绝。他爱慕着面前的男人，却又无比想刺伤他。

Bobby抬起了头。

“你知道么John，”高个子的青年在路灯下看不清表情，“我觉得Logan说得是对的。”

John想问，那家伙到底说什么了，接着，他嘴里尚未点燃的烟掉了下来。

Bobby大步的朝他走过来，他的表情活像在胸膛里揣了一只狮子一般凶猛。他无所畏惧的走过来，John的含糊其辞和某种自我悲剧式倾向被他这个动作击成了碎片。

“嘿，”他轻声说，“看着我，John。”

John抬起头。

他看着他的眼睛。

冰一样的蓝色，大海一样的光泽。

他在看着一片海。

那片他所迷恋的、无法逃离的海。

他所掩盖的情绪铺天盖地的涌回来。

“我一直想对你说抱歉。”Bobby的声音轻得像簌簌的雪花，让John的耳朵尖冒起了热气。

“因为什么？”John还没有彻底认输，他尖刻的开始反击。

“因为我是个犹豫不决又自欺欺人的混蛋，”Bobby无奈的笑了笑，“你还准备添上点什么形容词吗？”

John不说话，他的拳头捏紧了。

Bobby叹了口气，将手伸进口袋。

“我想你不喜欢玫瑰和百合，但是这个季节没有蔷薇了，”他抱歉的说，然后他张开了手，“只有这个。”

一只打火机躺在他的手心里，黑色的金属表面浮雕着一朵花。

 “一朵玫瑰？”

“不，是蔷薇，”Bobby转动着那个漂亮的打火机，有些语无伦次，“有点看不大出来？”

不，其实无论怎样都看不出来。

“彻头彻尾的傻瓜。”他说。

他终于承认，他面对Bobby总是输的那个，好了好了，他能够面对这点了。

但他的眼泪止不住的开始往下流。

“嘿，John，别这样。”Bobby手忙脚乱的试图给他擦掉泪水，但是被John甩开了。最后他只好抱住他，还好，John没有挣开。

“白痴。”John低声说道。

“是的，我是。”Bobby没有松开，他紧紧地抱住几个月前他的邻居，有些讶异的发现他对John的味道那么熟悉。小个子的体温在他怀里蒸腾出熟悉的味道，Bobby觉得那是蔷薇花，也是炸鱼，还有马铃薯炖肉，葱和酱汁。他们过去几个月里闻过的味道交织在一起，像是在实验室里经过了混乱又精确的配比，变得难解难分。老实说，在John离开的那时候，Bobby有过预感，甚至想要挽留他。但是他做不到，他和John的关系就像是一壶烧开了的水，那些细微而敏感的东西被隐藏在沸腾的轰鸣和白茫茫的雾气之中，他享受着那一切所带来的温馨而不去思考那对他意味着什么，又对John意味着什么，所以他沉默的看着John的房间变成了空荡荡的空间。

Logan没有过问原因而给了他John房间的钥匙，John的离去使得它失去了往日那种杂乱无章和生机勃勃的味道。John留下了阳台上的蔷薇，翠绿的叶片欣欣向荣，但是，与它相关的一切却像是一列不断前行的火车，在飞快的速度中变得模糊了。Bobby躺在床上想象着John是怎样将他乱七八糟的行李塞进几个小小的衣箱，直到它们不堪重负的鼓鼓囊囊。他拽着它们走过这片破旧的居民区，高大的建筑群遮挡了采光。天光和阴影交错着将一切都切割得七零八落。而John，John就在那片七零八落之中狼狈而寂寞的离开了，他落寞的背影几乎刻在Bobby的眼前，让他一刻不得安生。

尽管他从来没有，也不敢亲眼去看John离开的那一幕。

他和Rogue安静又不出意外的分了手。

他开始想念蔷薇的馨香。

有些事情很早就在悄无声息之中发生了，当他还在欢笑着，试图不去抱怨生活带给他的重负的时候。那时候他还有所陪伴，在漫漫的长夜里总有那么一盏破旧的灯在散发着暖意。然而现在它也熄灭了，溺水的人失去了最后一根稻草。

他以为John才是在这段简略并且短暂的关系之中溺水的那一个，其实他也是。他想起John那个吻带来的含义，就像候鸟终于从季风中体会到那些看不见的信息，迎来北风的寒冷。他感受到绝望，难过，和试图放下这一切的强撑着的自尊心。

John从不会对他说什么，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已经把所有的事情告诉Bobby了。

而他发现得那么晚。

所以他不能松开John，也不该松开他。

“你想踢我的蛋蛋吗？”Bobby突然说。

“什……”John内心充满文艺气息的回想戛然而止，他僵硬的抬起头，却看到Bobby脸上是认真的表情。

“我觉得你最好揍我一顿，”Bobby说，然后他停顿了一会儿，“这样你会觉得比较解气。Logan说，踢蛋蛋是对男人最残酷的事情。”

“不，我不想踢你的蛋蛋，也不想揍你，”John摇摇头，打定主意回头狠狠的教训前房东一顿，“我只是……”

只是什么呢？

Bobby的体温隔着厚重的衣物透过来，那里头有着他日思夜想到发疯的味道。他被这样的味道环绕着，满足和恐惧一同席卷而来。Bobby是个优柔寡断的傻瓜，就好比一条满是礁石的溪流，而他，John，只不过是其中的某一个，当Bobby绕过他的时候，他会犹豫，会反复，但最终他会绕过他，只留下他一个人在原地。

他惧怕着这一切。

他又抬起头来，Bobby直视着他。有路人注意到他们的举动，两个大男人抱在一块儿可一点儿都不酷，但是Bobby没有放开手，好像John在他撒手的时候就会变成一滩水消失不见似的。

……

……

“但是你是怎么知道我讨厌番茄酱的？”

Bobby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，他第一次踏进John的房间时，看到的混乱场面。

他用下巴蹭了蹭John的肩膀，呼吸着John的味道。

“你的外卖，”他说，“你的薯条盒子里边总是剩着番茄酱包。”

“狡猾的混蛋，”John说，然后有点羞涩又强硬的表示，“不接吻么？”

“当然。”

Bobby眨眨眼，低头吻了John。